最近,匿迹十年有余的“美国衰落论”再次抬头。《大国的兴衰》作者保罗·肯尼迪等旧调重弹,国内也有人士表达了类似观点,认为金融危机是美国走向衰落的前兆。的确,危机出现以来,山姆大叔的日子似乎很不好过。国内经济陷入困顿,增长迟滞、出口萎靡、赤字高企、金融失灵、失业攀升、消费疲软。在全球事务中,也是一筹莫展,颇为窘迫,伊拉克与阿富汗局势持续动荡、伊核与朝核难题未获突破、中东和解难有转圜。遥望前路,大洋彼岸仿佛是一片愁云惨淡。然而,美利坚真的衰落了吗?

　　考察综合国力构成的核心要素不难发现,美国依然是首屈一指的世界强国。在军事上,其军费开支长期占世界总额的一半,与随后近20国军费之和相当。军事科技研发水平遥遥领先,德国、英国等根本无法望其项背。核及海、空军力量超强且全球投放能力一流。两次反恐战争更给了美国军队以他国不能及的实战历练。在经济上,其2001年GDP总量约为10万亿美元,之后呈45度仰角持续稳步增长,至2009年已然跃升至14万多亿美元,为次强国日本的近三倍。仅加州一己之力即可匹敌俄罗斯、加拿大等国而位居世界第八。在科技研发上,其经费支出随经济增长逐年提高,约占世界总额的45%,与整个欧盟和日本的投入之和相当。几十年来,约有3/4的诺贝尔自然科学、医学及经济学奖由美国揽入囊中,高新技术储备雄厚。由美国等引领发展而起的信息技术产业至今仍是各主要经济体的经济增长点。而在极具爆发潜力的新能源技术领域,美国再次成为先行者。

历史上的世界强国或是海上称雄、或是陆上霸主,从未得兼。而美国实力则未局限于特定领域,乃是全面逞强,达到空前高度,所有关键指标几无可比肩者,按照布热津斯基的说法,美国是史上第一个全球性大国。美国社会的自我调适和校正能力更不容忽视。在本次金融危机中,美国经济领域问题丛生。但是,其调动、整合资源为己所用的能力超群,手法娴熟。在国内,通过注资、减税等手段以稳定市场,刺激生产,促进就业。去年第三、四季度即扭转颓势,强劲回升。在国际上,则借助汇率、关税等问题,频频出手,疏解压力,转嫁矛盾,以期渔利。

　　美国学者萨缪尔·亨廷顿认为,成为国际体系的主导国家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能够依靠自身实力有效解决重大国际问题,二是其他国家无法形成合力对其行动构成阻碍。这种说法很有市场,许多观察家正是以此为标准来衡量美国实力现状并断言其趋于“衰落”。但是,以传统现实主义思维看待国家力量的运用方式未免显得书生意气。冷战甫一落幕,美国的“硬实力”在全球急速扩张。在逐步完成对冷战遗产的处理之后,如今势头有所收敛。美国也在探索适应当今世界形势和符合其发展战略的实力运用方式。对自身力量的近忧远虑则更多地展示出各界人士安不忘危的清醒意识。所谓“巧实力”不宜简单视为美国实力衰减、力不从心的被迫之选,而恰恰是这一转型意图的尝试与体现。而且,大国的成长、极盛以至衰落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演变过程,其间必定经历几番升落起伏,罗马帝国、大英帝国等概莫能外。于今之时,认为美利坚真的衰落了可谓轻率。

2010-04-08 光明日报